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通江银耳:天地孕育,山之杰作
生长于山林的山作银耳,白嫩透亮
导语: 四川北部的通江县,被誉为中国银耳之乡,其境内的陈河乡九湾十八包,是银耳的发源地。这青山深处孕育出的精灵,神秘美丽,白嫩透亮,也称雪耳。未能人工培植之前,银耳是稀有的奢侈品,因滋补保健的奇效,与鹿茸、人参齐名。通江这座被重重大山围住的小小山城,因为有了银耳,曾一度繁盛,声名突破了层层山峦,达于世界各地,后因人工栽培银耳技术的推广,又重新归于沉寂。通江银耳即将消逝之际,这片土地上的年轻儿女,仿佛听到了它的召唤,回过头来,踏着祖辈的足迹,走进山的深处,开始重新培育起最原生态的这自然精灵,这菌中之冠,这银耳子…… 【一】 川陕交界的地方,为大巴山脉,山峦绵延不绝,故称千里巴山。巴中市通江县,就处于大巴山腹地,因独特的气候和环境,常年多雾,每当日落后,县境内九湾十八包的山水之间,缕缕地气从草木间缓缓升起,同时,团团雾气自天空徐徐下降,在山中翻滚沉浮,简直就是《易经》所说的“天地交泰”的形象呈现。这个过程一直要持续到次日清晨,云团才慢慢散开,形成薄雾,最后完全消失。 在这云雾深处的山里,住着一对八零后年轻夫妻,这里离最近的村子,也要翻过一座山,在崎岖的山道上步行良久。除了偶尔下山购买油米盐等生活用品外,他们几乎常年呆在山中,有点与世隔绝的味道。陪伴他们的,是一片莽莽群山,清风,山泉,鸟虫,以及几只狗。别误会,我写的不是隐士,这对夫妻住在深山,是为了培植正宗的通江银耳。
[p][p]上:山作基地的原生银耳 中:曾经的“小上海”已经没落。 下:原生态的自然环境[/p][/p]男主人叫陈飞,通江本地的小伙子。跟大多数农村的青年人一样,前些年,他也曾外出打工,在建筑工地干过,也曾在贵州的矿山上工作。几年前,他回到家乡,继承父亲的手艺,养银耳。通江陈河乡九湾十八包,是银耳的发源地,银耳这种物种在这深山中被发现的具体时间已不可考,但可以想象,某次雨后,路过山林的风,带来了银耳的菌种,刚好附在破了皮的青杠树上,再经雨露滋养,一朵晶莹剔透的“雪白之花”绽放了。但因纯野生,极其稀少,银耳在古代是昂贵难得的补品。 人是智慧的,擅长向自然学习,1880年,当地的农民开始在青杠树上培植银耳。他们将青杠树锯成一米多长的木段,破皮钻孔,置入银耳菌丝,然后放在原生地的山林之间,在适宜银耳生长的环境中,自然生长。除了人工接种外,这种段木栽培方法,跟野生银耳并无多少区别。通江陈河乡的耳农们,在长达一百多年间,用这种传统的方式,种银耳,吃银耳,卖银耳。对他们来说,银耳已经不仅仅是一种简单的菌子,而是他们的美食,他们的滋养品,他们的经济来源,他们的骄傲。 时光推移,到了现代,银耳已经可以利用木屑、甘蔗渣、棉籽壳等农副产品为主要原料,适当添加一些麦皮、米糠、石膏等为辅助原料,进行室内瓶栽和袋栽。是的,这让木耳摆脱了山林,摆脱了云雾,摆脱了青杠树,只需要在木屑袋中加入肥料,滴一点营养液,短短七八天,银耳就能大批量生产出来。于是银耳价格暴跌,市场上真假难辨,通江段木银耳的经济效益已经不那么可观。人是逐利的动物,陈河乡的年轻人们,已经没有了祖辈的耐心,纷纷走出大山,走向城市,等他们的父辈逝去后,通江木耳将成为逝去的美好。 老人们的心里有着失落,没有人能接受与自己相依为命一辈子的东西,成为历史,哪怕它只是一朵朵小植物。 【二】 陈飞的父亲,也是一位资深耳农,将段木银耳的技术都交给了儿子。儿子长大了,却走向了山外,这难免让父亲叹息。其实漂泊异乡的年轻人,生活又何尝没有苦楚?陈飞感到了父亲的遗憾,也尝过了异乡的漂泊滋味,终于在几年前,下定决心,走进九湾十八包的山里,像祖辈们一样,用传统的方法,培植银耳。 去寻访他的耳堂(培育银耳的地方)时,我第一次感受了什么叫深山老林。从陈河乡镇上驱车一路进山,趟过一条河后,水泥路断了,剩下一条的土路,底盘高的越野,才能勉强上山,缓慢爬行一个多小时,连土路也断了。站在路尽头,一览众山小,青山一重又一重,向天际延伸。 从山头步行到一个谷底,从谷底翻过另一座山,转过山坡,一道柴门之后,是三面环山的山谷,终于到了陈飞的耳堂,终于见到了山林间青杠树上,一朵朵洁白胜雪的银耳。 夏日高温,汗水湿透衣背,从额头和背心汩汩而下,不慎流进眼里,我一度睁不开眼。陈飞说自己每天都要去巡视银耳,整片山林走下来,得费不少时间。况且每天早上,傍晚,夜晚,他都要为银耳基地浇水,浇的是山谷里的泉水,以保持环境的潮湿度。我转念一想,我们来一次的辛苦,他每天都要承受,甚至程度更重。 比起生理上的艰辛,住在山里,更难熬的是心理的孤独。让一个人,尤其是年轻人,长期隔绝外界,那种寂寞是巨大的。李商隐当年在异乡巴蜀,听着夜雨,还孤寂难耐,给妻子写信:君问归期未有期,巴山夜雨涨秋池。巴山,指的就是大巴山,大巴山中的陈飞坦言:“开始上山时很不适应,太孤独了,老想出山去。但呆了一年后,慢慢也习惯了,山里环境很好,看着银耳慢慢生长,很有满足感。” 其实他比李商隐好的是,妻子就在山里陪着他。我问陈飞的妻子,为什么愿意住在山里?她回答得很实在:我嫁给他了,他在哪里,我当然就跟他到哪里。 “我们这基地,就处在九湾十八包,最开始的银耳就是在这片区域内发现的。银耳对生长环境的要求极其苛刻,俗话说,‘七分阴,三分阳,花花太阳照耳堂’,因此我们耳堂选在这个背阳的山谷里。作为通江银耳宿主的青杠树,也讲究‘坐七砍八’,意思是生长期满七年的青杠树,到第八年砍下来,才适合种银耳。用这种传统的方法,青钢木前期发汗就需要两个多月,整个生长周期就要四五个月,一年只能种一季。” 听了陈飞的介绍,我才知道平时买的银耳那么便宜,原来都不是原生的银耳,而是生长周期极短的袋栽银耳。现代科技有时候让人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,速成银耳与速成鸡一样,外表看起来都一样,但所积累的胶原蛋白和矿物质,包括口感,都大大降低了。当下社会浮躁,人们想挣快钱,讲究快速,讲究高效,唯独不讲究质量。 今年的银耳快要成熟了,到了摘银耳的季节,几位前去帮忙的耳农,就在基地旁用树枝搭一个塑料棚睡觉。前几天,陈飞被蛇咬伤了,他用酒精简单做了处理,然后与其它耳农们,一起守护着银耳最后的成熟。 【三】 陈飞守护的这片基地,有位出资的合伙人叫雷奕。与本地人陈飞不同,雷奕是城市长大的姑娘。四年前,他大学毕业,22岁,一次与朋友的徒步露营活动,意外闯入了银耳的世界。 那次徒步中,因不识路,雷奕在傍晚时才走到山里的一户农家,主人是一位七十多岁的大爷,因为离城镇还远,热心地让她们留宿家里。为了不叨扰主人,雷奕准备在门前搭帐篷睡觉,但大爷坚持让她们住家里,把最好的房间给了她们,然后竟然到另一处房子里睡去了。第二天一早,雷奕与同伴起床后,发现大爷正在宰鸡择菜,为她们做了一顿丰盛的大餐。这可把她感动坏了,大爷对陌生人的热心,信任,是她在城市里从来没体验过的。 吃饭时与大爷一聊,才知道这儿是陈河乡,著名的银耳之乡。大爷的几位儿女都在外工作,老家只有他一人独居。说起老家的银耳,他先是自豪,继而伤感起来:年轻人不愿学这本事,陈河的银耳恐怕要断送在我们这一代手里了。 雷奕听了心里一热。接下来的行程,她又遇到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奶奶,年轻时从湖北嫁到这深山里,就再也没有出去过。一辈子种银耳,现在老了,种不动了,年轻人都走了,剩下她和老伴。 这次探访通江银耳,我与雷奕走过好几座村庄,情形大致都是如此。寂寥的村子,沉静得可怕,村里只住着佝偻缓慢的老人、眼神孤独的孩子、不停鸣叫的虫鸟、在河水里游着的鸭子。有感于这种现状,以及老人们对通江银耳即将逝去的失落,本就不想循规蹈矩上班的她,找父亲借了几十万资金,在九湾十八包的山里建起了银耳基地,陈飞就是这片基地的负责人。几年下来,亏本不少,但她依然坚持。
天地孕育,雨露滋养,山之杰作。基于此义,雷奕为基地的银耳产品取了一个品牌名,叫“山作”。我们笑称她是女汉子,一位妙龄的姑娘,本该坐在城市的咖啡厅中喝咖啡,吃甜点,她却在大巴山进进出出,开车走山路,徒步去基地,夜宿农家里。我们跟她住了一晚农家,不能洗澡,虫蚁很多,没有娱乐。第二天一早,我们下山了,但雷奕淡定地说,自己还要在这里呆半个月。 下山的早上,九湾十八包的山峦间云雾缭绕,我想起当地的那句俗语:“天生雾,雾生露,露生耳。”通江银耳在古代是皇家贡品,滋阴润肺,美容嫩肤,益寿延年,现在银耳飞入寻常百姓家了,大家反而轻贱起来,哪知道自己吃的,原来根本不是正宗的银耳!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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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板#
发布于:2015-09-06 16:16
图片很漂亮,不过银耳好难煮得软烂啊,唯一一次煮银耳,泡了一夜,花了4个小时还是没煮成那种粘稠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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